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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篇来自雷文科的文章关于灰暗以及其他。
我是主播千眼。
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死亡。
母亲背着我去看本家的一位大爷。母亲说他老了。
我好奇地眼在他干瘪得可怕的脸上,来来回回探究什么,随一道道深刻的咒文攀登。
大爷生前,每天陷在发臭的藤椅里,挥着干柴般的手,唾沫四溅地咒骂大奶奶以及不满地生活。
大奶奶咬牙切齿地听着,没有作声。
她是村里现在不多见的童养媳,她来的时候七岁,而现在她七十岁了。
大爷睡在杉木床上出奇地安静。
我原本以为大奶奶此时应该会有多舒心,而她哭了。
她深陷的眼睛一直不满喜思。
那两天是异常热闹的,锣鼓和锁钠渐渐歇歇地响起。
吃饭的时候,庭院里摆满酒席,村人在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的同时,又投出空闲谈论一些老去或者死去的人们。
然后时间好像一瞬间倒退了几十年。
几只剪掉尾巴的老黄狗为地上被人吃得不留肉迹的骨头而争夺撕打。
喧闹中,我听到一些嘶声痛哭的声音。
这样泛冲的气氛中,我不知所措,然后大爷就没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村口是一棵不知道实际年龄的老槐树。
通常在微热的黄昏里安静地颓废。
五月的时候,它不甘示弱地零星点缀一些淡白的花。
大爷声前说,槐树成精了,不能损害,一损害你就要丧命。
它掉光牙齿的口一张一稀,我开始害怕。
我在一个细雨迷茫的黄昏,用一根晒得通黄的竹枝赶着老水牛回家。
经不住诱惑,便随手盘摘了一枝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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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浓浓淡淡的香味,然后我想到了老人的话。
回到家,肚子似乎隐隐作痛。
我不说话,躲在被窝里等死。
那天晚上是漫长的,雨越下越大。
我听着屋檐上的水珠顺着瓦片滚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响。
玻璃窗外的世界迷糊不清,黑暗中一些绿毛怪兽招摇着,我不敢睁眼。
而第二天,我依然活着,我骄傲地牵着老水牛在村庄里走动。
老水牛行动迟缓,跟不上我的节奏。
我立住脚跟使劲拉拴在他鼻子上的缰绳,又转到他身后抽搭几下,可他仍旧那样迟缓。
因为这,我甚至向父母和堂伯们提议把老水牛宰了或是卖了。
我天天凝视着他那坚硬如铁的脚,我希望得到他。
有一天,两个陌生人从我手中接走了老水牛。
原本我想象我会轻松愉悦地哼着不成曲调的童谣。
而当我看到老水牛回头看我,以及村庄熟悉的一切时,两只眼睛如胀满水的琥珀般,我的心情突然刺痛了下。
我转过身紧紧捏着拳头不敢再看。
那一刻,我想哭。
没有老水牛,我的空闲时间渐渐增加。
在阳光阴一块明一块的午后,我吹着不响亮的口哨在一条青石街上悠走。
青石板夹缝间疯长着毛茸茸的青苔。
雨水旺盛的季节,他们开始吞噬陈旧的事物,爬上石灰剥落的土墙和废弃没变的物体。
天色渐暗,又见炊烟铜声,邻家的一位奶奶开始蹲在院子里清除青苔。
她见不得青苔,一见青苔就落泪,因此她那时是含着眼泪的。
我不敢向前打听事情的原委,只能借助想象的翅膀,觅一些若是若非的答案。
夏日的傍晚我闲不住,村里人都坐在老槐树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喂一堆去年收获的稻草,
看生起的淡淡烟绿,看一群向西龟鸟驮着晚霞回巢,看青黛色的远山一点一点将太阳吞咽。
远处的流萤越来越近,我拿着大蒲扇追赶,使劲一扇,萤火就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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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它在薄布袋里,然后一闪一闪地比灯火还通明。
当我听母亲说,萤火虫是死去的人的灵魂后,我再也不捕捉它了。
我盯着或远或近的萤火虫寻思,其中有没有一只是自己祖宗幻化的呢?
而夜悄声地来了,我记忆中的夜总是姗姗来迟,奶奶在一层茂盛的窝瓜的黑影下,
谩骂着一些难听的话语,窝瓜架上的枯萎的残花以及纠缠不清的藤蔓。
奶奶扯下一把油绿的叶子又接着骂,烟雾弥漫中蛙声和夜虫的叫声此起彼伏,而奶奶没有休止。
母亲端着缺口饭碗,一脸麻木地扒着饭,抬头的一刻,我察觉到她含着一大口咽不下去的饭泪水汹涌。
因为一块冰糖的诱惑,中午的时候我跑去跟奶奶告密,我把母亲这两天说过的关于奶奶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奶奶。
她爬满皱纹的手气愤地敲打着靠椅,我也如愿吃到了甜甜的冰糖。
当我踏进门槛,冰糖还没有化完,我不敢去嚼,更不敢咽,吐出来又含进去。
母亲端着饭碗洗洗抽烟的时候,我的嘴里还有丝丝余甜,可我的心却比吃了满山的苦奈子还苦。
我曾莫名其妙地在长满苦奈树的后坡转悠,后坡有一些凹下去几乎与地齐平的坟。
我轻易地踩过去,踩摘趁细雨新生的荆棘,细细地嚼,便嚼出了甘甜。
手上尽管也增添了几道划痕,可那不是我在乎的。
我记得我那天还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我看着歪歪斜斜的字儿微笑,这就是我的名字,除此之外,它还将代表什么呢?
我用碳木把名字写在土墙上,写在风车挥扶的木板上,写在能写的地方,我甚至把它刻在苦奈树上,然后我满足地回了家。
多年之后,当我不经意看到那已经模糊不清的自己和风声中不断掉落的苦奈子时,我想轰轰烈烈地大哭一场,可结果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盘坐下来看流淌的时间以及云朵下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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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下的村庄,安详。
好了,感谢雷文科为我们带来的这篇文字,我是千言。
阅读RFM,感谢您的用心聆听,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