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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天使。
在中国,有许多笼统的提法,
显示了东方人思维的模糊性。
比如我们从小就被告知说,
我们要热爱生活。
可是,要热爱什么样的生活,
则从来没有人说过。
我以为要让人们真正地热爱生活,
就必须对生活本身做一个价值界定。
否则我们可以说,
妓女是热爱生活的,
她热爱的是灯红酒绿,
醉生梦死的生活。
贪官是热爱生活的,
她热爱的是权钱交易,
卖官欲绝的生活。
小偷也是热爱生活的,
她热爱的是鬼鬼祟祟,
数头数脑的生活。
秦始皇也可以说,
他是热爱生活的,
他热爱的是焚书坑儒,
驱万千血肉之蛆住长城的生活。
袁世凯也是热爱生活的,
他热爱的是跪拜积让,
三宫六院的生活。
但这些生活,
在苏格拉底看来,
都是珠兰内的浮尘。
真正的生活是正义,
幸福,
充满了智慧的精神之旅。
我们没有给爱因斯坦寄过
有奖竞猜之类的问卷,
但看他一生的所言所行,
如果我说,
他热爱的是一种淳朴,
宁静,
自由,
平等的生活,
大概不会有人反对。
那么,
为什么我们要热爱生活?
富有指导责任的大人替我们说,
因为生活如此美好。
其实一种生活,
好到要有专门的人来不断地提醒时,
我就怀疑这种好的真实性。
比如,
从来没有人给我们讲,
你要热爱吃饭,
热爱穿衣,
热爱性交。
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
时时面对华衣,
盛宴,
裸卧的美人,
愁眉不展,
消极代工。
关键的问题是,
我们要热爱谁的生活?
比如说,
我是一个农民,
能不能热爱乡长的生活?
像他们一样,
骑着摩托,
扛着枪,
村村都有丈母娘。
我是一个下岗工人,
能不能热爱厂长的生活?
像他们一样,
想吃谁就是谁,
想睡谁就是谁,
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那当然不行,
那是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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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谋反,
那是乱了岗场。
再比如,
我是一个乡下人,
能不能热爱城里人的生活呢?
像他们一样,
有工作,
有住房,
养老保险,
有公费医疗,
即使背砖弄瓦,
吃苦流汗也在所不惜。
回答仍然是不行,
即使你不怕警察打,
偷着进城,
但你叫民工,
你叫黑户,
叫盲流,
不是一个有尊严的农民。
再比如,
我是一个中国人,
能不能热爱美国人的生活,
像他们一样,
吃着色拉,
喝着奶油,
像他们一样快乐幸福,
在自己的国土上,
自由地走来走去?
回答仍然是不行,
大人们说,
那是数典忘祖,
那是崇洋媚外,
那是腐化堕落,
那是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击中,
我们要本着成前毕后,
治病救人的原则,
进行思想改造。
至此,
我明白了,
每一个人只能热爱自己的生活,
比如,
你是一个农民,
就要热爱种田,
热爱浇公粮,
热爱剪刀叉,
热爱停留款,
热爱乱摊派,
热爱旱涝黄海,
热爱乡干部的毒打。
你是一个工人,
就要热爱车间,
热爱零件,
热爱下岗,
热爱打卡,
热爱乱罚,
热爱加班加点,
热爱工厂里所有的上司,
华胖有加,
NV病师的脸。
你是一个知识分子,
就要热爱三审制,
热爱平直称,
热爱作家协会,
热爱教书育人,
热爱国粹,
热爱说谎,
热爱歌唱,
热爱一切就是好来就是好的革命。
接下来一个问题是,
我们热爱什么时候的生活?
比如我是一个现代人,
却喜欢古代的生活,
我要像先秦一样,
自由地发表言论,
抨击时政,
我要像魏晋一样,
悬丝扛抱,
放弹风流,
我要像孔子一样,
邝达庄子一样沉思,
鸡汤一样,
纵酒拿铁,
李白一样,
孝傲王侯,
行吗?
不行。
教科书及一切喉舌都说,
那是富,
那是倒退,
那是消极,
那是颓废,
那是风姿休,
那是大坏蛋,
想拉历史向后转。
那么,
我能不能热爱未来的生活?
我要像未来的人们一样自由宁静,
像上帝一样完美,
像佛陀一样的慈悲,
没有婚姻,
没有家庭,
没有阶级,
没有国家暴力,
各尽所能,
按需分配。
不行。
那叫幻想,
那叫乌托邦,
那叫好高骛远,
那叫空想社会主义。
至此,
我又明白了,
每个人只能热爱现在的生活,
这样,
每一个被逼极了的农民,
才不至于抗粮纳税,
拒销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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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文人才不至于放浪行害,
效法李白,
每一个官僚才不至于封金挂印,
学习陶渊明,
这样,
王道乐土,
万事太平,
这样,
这样,
这样,
文章标题所提出的问题,
也就迎刃而解了,
热爱生活,
就是热爱自己现在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种先于初生的规定性是否合理,
我只知道依此类推,
陶渊明是不热爱生活的,
不就是鞭撻梨树吗?
不就是摧一下梅折一下腰吗?
何必义愤天鹰,
归去来兮?
毛泽东是不热爱生活的,
师范毕业本应该做个小学教员,
闹什么革命?
马丁路德金是不热爱生活的,
放着好好的牧师不干,
为什么要担惊节律,
为黑人争取平等呢?
释迦牟尼是不热爱生活的,
为什么要放弃钟鸣鼎时江山美人,
而毕露兰履托波启时?
我还知道,
当初有一只猴子肯定是不热爱生活的,
要不是它滋滋以求闹静化,
直立行走磨石头,
我们现在还在街上敬礼顶碗扮鬼脸出洋相,
逗其他动物开心,
不也挺好的吗?
只是屁股红红的,
不大雅观。
我们热爱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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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农民、工人、知识分子无奈的业余让人心酸,
对乡长、厂长、城里人一概而论,
而把美国描写成为快乐幸福之乡,
未免有失偏颇。
虽然我不完全认同他的观点,
但不得不承认,
这篇文章还是给我带来了部分有益的思考,
希望对你同样有所帮助。
我是老天使,阅读FM,
感谢您的用心聆听,
我们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