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悦读FM
  2. 她不知道水稻
2024-08-15 19:10

她不知道水稻

文:董成刚

主播:一泓

00:13
大家好,欢迎来到 悦读FM 倾听文字的声音网络广播。
这一期我们分享的文章是来自董承刚的 她不知道水稻。
我是本期节目主播,一虹。
今天8月16了,昨天是中秋。冰轮挂天幕,月光哗哗。
现在的天空,微微阴着,有点迷茫。
中庭地白,暑气压,冷露无声,诗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水佳。
列车冒出的烟,在白白大大的月亮下,分成两段,斜斜地朝北方移动。
车轮在铁轨与铁轨间,轻轻地扣击之后,怅然地滚过。
留下一段非常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单纯地迸发并且扩散开来。
规律的震动荡起农夫山泉的圈韵,迂回迂回。
附近充满了不时的干壳,极不舒服的有规律的干壳声飘荡在车厢里,仿佛秋风中的落叶。
月亮照耀在永恒的长无尽头的铁轨上,闪动着刺人眼睛的反光。
铁轨时而转弯,去向远方,时而归附前来。
外面的山在不知疲倦地朝后跑,我弄不清这下面的土地现在属于哪个省份。
火车,白烟,圆月,暗蓝的夜空,反光的铁轨,好似一幅色彩对比强烈的版画,意境有点凄清。
我忽然想起了二全映月,却忘记了阿炳,那个他一提起来很熟又不敬重的老前辈的本名。
他就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游北向南,他的脸贴在凉凉的车窗上,从外面看肯定扭曲地变了形,
那双条二胡的小手互相揉搓着,似乎是在抓理谁的绣法。
03:05
我感到江南水乡的清水味道在淡淡地弥散。
在这样一个秋天的夜晚,孤寂滋养地回家的盼望在心头聚了又散,浪迹天涯的游子不肯抬头再看哪怕一眼。
一个背负了所有的自我,装载着不走寻常路的理念,为了明天去寻找答案,别无常务,虔诚茫茫的高中学生。
月弯,未了月圆,一个迷蒙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抬头看,抱起书包站出来,让过这个说话的女生,自己坐在外面想继续睡,可是车子一发动,摇散了我的睡意。
我有些赌气,人在刚醒的时候,有一段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时间,看来是不假,至少让我看看这个霸道地把我赶到外面的女孩,我使劲扭着脖子去看她,可她好像没我这个人,神神胳膊,趴在小桌上,睡了。
昨天在车站,我第一次碰见她,水做的江南氛围中生长的女孩,出现在这典型的北国之城的中秋,使我长久的瞩目和构想人世的沧桑。
她只是一个人呢,她的眼睛很好看,江南女孩嘛,灵动的两红秋水如天上月亮旁边的两点星星,一眨一眨,朦胧中透着温暖,她的目光并不回避,双眼盯着我,突然笑了。
我只好就此停止,一开始写,而她的笑脸在我的眼里扑啦啦,涂满了空间,月亮下的长长树影在地上摇啊摇,好久,我回过脸还她一个笑,她低下了头,伸出小手,抓了抓,刚好没过脖子的头发。
大约两个小时后,她才醒过来,插着手指在脸上揉,我发现她的脸白里透红,全是江南的水雾,我产生了好奇,放缓了声调搭讪,你去哪里?
06:12
我到南京,回家,你去上海吧。
我说是,她微微地点头,你是在北方上学?她又点点头。
上艺术学校。
头发松散开,淡黄色,挡住了她的脸,她的眼,学什么呀?
二胡。
那,那你肯定知道二全音乐了。
知道阿炳,我不喜欢二胡。
为什么?
太难理解,太难记准节拍,太难听。
她又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我沉默,只有沉默,我侧耳听着那微小的声音,咔嚓,咔嚓。
我不想说二胡不好听,我费力地想阿炳的本名。
我看得见一只鸟落在白雪很厚的地上,它长着一身漆黑的羽毛。
因为它的眼睛是瞎的,所以它看不见鲜明的对比,但这也毫不妨碍它与外界的相通。
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冻饿打骂,流浪街头,狗活性命,漂泊无依。
手上的弦发出心里的声音,那声音是一轮明月朗照万千山水,那声音是一眼清泉映照万里云天。
那声音是生活里残废的身体和精神中高傲的悲怆,苦难化作泉水叮叮咚咚,不做休息的永远流淌。
我上完小学就到北方的城市上一校,嗯,四年了,也快毕业了。
毕业后在哪里工作?
工作,嗯,不知道,也许在剧院吧。
她的目光投向外边,很多的大树小树长满了山坡,附近一些青黄色块浑然而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水道。
那里是什么?
她的眼睛还是漠然。
麦子吗?
她微笑着转头来说,脸很美,天似乎晴了许多,月亮悬在了我的心头。
我笑,麦子才重,我想是水道。
我也没见过水道,我见过麦子,我不知道水道。
09:04
说最后一句时,她笑,手腕上表内的秒针,一点一点跳动,单调,心想让她出点花样,慢一会儿,再快一会儿,她仍是我行我素,单调,执着。
一年前,我趴在实验室里,观察艳色反应的鬼蜜。
现在,面前是一身江南柔水味道的女孩,和北方逆风吹拂长大的眼睛。
没有异样吗?
她不知道水道,她手中有听她摆布的二胡。
她不知道高中,不懂什么数理化,她知道麦子和剧院。
以及雨泉又出了新专辑,她喜欢,但里面好像没有二胡的陪伴。
我想你的心肯定是像一块石头。
但我猜不准,会不会今时为开,去领略一个被感动的人间烟火?
会不会今时为开,去探望一下被冷落的红尘之外?
你,江南的女孩,一株水仙。
你的根须在石头里若隐若现,素白的花朵在脱俗于仙。
你见过麦子,但你知道麦子结岁之前,历经寒彻骨髓的苦难吗?
你法赫瑟眼中的褶皱可全是岁月的起伏啊。
你可厌烦了沧桑吗?
你不喜欢阿炳,可你的眼中全是阿炳。
有利于大清世界的寒冷黑暗,在星空间存在。
只有二胡能做她的使者,
拉动琴弦,天明或天黑,光明或黑暗,感知世上的亮度变化。
她感悟,她释然,她坠落,她吸血大烟,
她摔碎了她的二胡,她摸索在街头。
举世名曲《二泉映月》是她阿炳的作品。
12:35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又被自己的骨头割醒了。
中秋节和元月已经被列车抛在了日历后面,
车窗外万物生机盎然,
大片的鸟群起起落落在茂盛的小树丛里,
山秀起了,江南了,
很多的温柔平地里悄然生长。
我发现她的脸很红,像薄薄白云后的红太阳,
我奇怪,照原样趴下时我才明白,
随着车的晃动,我睡着时一下一下地碰到她的身体。
我直起身来,我该怎么做,她正看着我,
说对不起,傻呀,她不会躲开吗,
说愿意陪你一起走在流浪的路上直到天也老地也荒,
开玩笑吗,耳边的呼吸声依然很重。
我记起她的学校管理很严,
不允许出校门,一年回家两次,
以及她带笑说班里只有两个男生。
南京,花灯初放,人影晃动,霓虹粼粼,
富足和美丽,不知道水稻,不喜欢阿饼,
装满世界的眼眸,所有的一切都浮上来,
生活的缤纷如同落花,时间的过分在于迂回,
盼望与现实的矛盾在于那个叫将来的东西,
未知,茫茫然,她要出去,我起身让路,
她甩甩头发走向车尾,我想告诉她,
洗手间朝这边走近,但没说出来,
她一路婀娜,洒下清香,冷色万千,
15:02
好长时间,回来时,她的脸又如初那般,
白里透红,她非常安然地朝我笑了一下,
蜷缩得很朝里,伸出很有骨感的胳膊做了一个动作,
我傻想她是想二胡了,她很年轻,十七岁,
她的眼中有太多的我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所敬畏的东西,
也许只是因为二胡,因为音乐,因为艺术,
她生长在南京以南的水乡,她没见过水稻,
见过了北方那种历经冬天风寒才可结果的麦子,
我想这是因为生活是一个咒语,大明咒或魔咒,
规律在不规律中体现,不执着是一种执着,
体味的是点点滴滴的心中感动,
像一颗投入冬天湖中的小石头,挤起层层的水纹,
她说走了,我说再见,我不习惯说走了,
我看清她娇小的身体,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朝霞好美丽,燃烧着岁月的梦,
我不否认她有追求,我不敢说她有比剧院更好的宿地,
她的眼中全是纯真的笑,像明镜的天空,
帽子一动,一排大雁飞过,我坐长江头可以数那南飞的大雁,
大雁去后,天底下依旧苍凉,
她的眼睛又是从前的茫然和无畏,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我继续坐在那里,南京离上海还老远的,
铁轨的声音,咔嚓咔嚓,依然有序,
我看一眼陪我天南地北的背包,
她依然很惬意的青黄身子,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我不知道我将带她向何处去,
亮白的铁轨,依旧无言的,
延绵向空白的远方。
好的,文章就到这里,感谢董承刚的这篇文章,
18:23
也感谢加木的倾情配音。
这里是阅读FM,倾听文字的声音网络广播,
我是一虹,再会。
19:10

コメント

スクロー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