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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分享来自叶青城的一篇文章,蝴蝶飞过的城市。
它原来是一只蝴蝶,偶然经过我的生命,却产下无数记忆的卵,
便在无爱的光阴里化成了很多彩晶虫,终生啃食我葱绿的日子。
武汉原本是一座我熟悉的城市,因为爱恋过一个无情的少年,
顺带也渐渐爱恋这座无情的城市。
常常是很酷热的,夏季从五月到十月,最盛时连续四十天,
每天都在摄氏四十度以上,正午的城市一如旷野寂寥无人,
水泥马路惨白炙烈似地狱之瓦,蝉鸣震耳欲聋。
凌晨六点到底是稍有良意的,有时我会送他去上班,
穿出小区经过斜巷,大街游子很安静。
整座城市摊这份清凉都在后睡,街景不太整洁,
有垃圾也有清洁工,行人不多。
在路边小摊他要一碗热干面,这是本地独有的小吃,
面煮熟大约是油里滚过晾干,等吃的时候在水里过一道,
滴进水,加很多的榨菜,萝卜干,葱花,芝麻酱很香,
也可以要凉面,汤包,米酒,馄饨,烧卖,还有糯米鸡。
这座城市自开埠以来就是商都,大家都习惯了在外头吃饭,
我们叫做过早。
我便吃豆皮,灰面和豆粉混合,热锅加油,摊成薄薄的一层,
放蒸熟的糯米,豆腐干,香菇,鸡蛋,香肠,太丰盛。
常常我吃了一半就饱了,推给他,他就吃我剩下的一半,
只有恋人与亲人才不会介意对方的唾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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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日子里的相濡以沫。
我送他到车站,他在车上向我摇摇地挥一挥手,
车便晃晃荡荡地开了,此去要经过长江大桥,江汉一桥。
说起来好笑,我有个美国纽约的朋友,在武汉住了多年还是不习惯,
一过桥就以为是要离开纽约到了新泽西,偏偏武汉桥又多,
长江上四座,汉江上两座,东湖上好多座,
弄得他老觉得自己已经跋山涉水,去到不知哪里了。
但不是这样啊,虽然汉口是我的彼岸城,
虽然汉口武昌连口音都不尽相同,
虽然汉口如此繁华,而武昌是乡下地方,汉阳是更乡的乡下,
虽然他是花言巧语的汉口本土男孩,
而我长居武昌多年,对武汉话仍然能听不能说,
但汉口,武昌,汉阳,是同一个城市的不同面目,
是二十四重人格,是夏娃的千面,
白天我与他各自生活,偶尔想念,
他有时打电话来,说经过汉正街,替我买下一大头花,
说他在太和大厦的底楼等待电梯的一分钟里,
说他经过民众乐园忽然想问我,晚上去不去看电影,
我总是答,他电话里的背景声总是喧哗与骚动,
而我这边却是鸟鸣舟鸠,
桌上玻璃透明水碗里斜斜地睡了极多粉莲,
半肩上一点微红,如胭脂,
老夫人在街边买的,五毛钱一束,
傍晚约在手艺广场见面,
得名手艺是因为武昌起义的第一枪,
故而他对面便是辛亥革命纪念馆红楼,
街左边是孙中山先生的铜像,街右边是彭刘洋烈士群雕,
分别是戎马军人、长辫旧人和青衣学生,
居然还有人能把他们当成刘官张,也是大笑话了。
然而,革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革命亦如爱情,浪漫而浪费,
是一生中罕有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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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时,我以为我已经遇到了。
我在广场上等候,此时夜露飞起,江欧待绵,白鸽处处,
广场上到处是带小孩的妈妈们,
城市黄昏成砖红色,
而我等待着我心爱的少年,
他自街的对面出现,远远看见我,
便自心到眼笑出一朵爱的花,
他左顾右盼地过马路,
却在每一辆车的间隙间热烈地向我微笑,
一抬头,我看见黄鹤楼,光耀的黄,略旧蒙尘,
车声人流的上方开出半朵黄芍样,
寻常男女的爱情通常与餐桌有关,
我也不能免俗,
艳阳天,陶然居,醉江月,
我专横地点菜,喜欢这个或讨厌那个,
或者时时呵斥他,
如此理直气壮,
如我常见的我的姐姐吼姐夫,
我的同事吼他们的老公,
那时候,我以为爱情是天赋人权,
令我满志如童,又广大如母,
拥抱的姿态永远是不顺一切的拥有,
爱若可以伤人,
一定因他的炙热,折痛如辣油,
可是,离开的人,是他,
像所有情侣一样,在怀疑看电影,
除了《哈利波特》,
电影院里永远是双双与对对,
我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抚摸,
在黑暗给予我们的保护下,
无言是一种温存,
语言是另一种,
冰零城下那么激烈焚烧,
战火硝烟的电影,
我扶在他的肩膀上睡着,
梦里是些锣鼓声乐,
也许是大婚的吹吹哒哒,
他后来说,你真重啊,
却盛着我三个小时,
或者在东湖边上走一走,
沿湖修了木制长廊,
细细高跟鞋踏在上面哔哔嘟嘟,
而湖水在脚下缠绵,
营有拍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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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便是武汉大学,
山色绿意,
百年前的宿舍楼朴素庄严,
仍然有学生在其中起居生活,
湖中呼得一声响,
是鱼吧,
我如何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有时候在汉口的沿江大道,
左手是长江浩浩,
右手是旧殖民区的西洋建筑,
巨石大柱,
华美的玫瑰窗,
秀技斑斑而仍然精致的雕花栏杆,
这城市也曾是东方芝加哥,
华美而沦落,
放浪的风月俏佳人,
仍有人家住在这些百年老房里,
阳光晴好的时候衣服晒出街,
下午有人坐在门口剥毛豆,
如波那岁月无声,
你会煮毛豆吗?
不会。
我会。
有人吃过吗?他还健在吗?
下半生他还能自理吗?
朴实的生活画面,
此刻看来却这么的突兀,
情人的废话也是甜如蜜糖,
走累了的时候在背街小巷,
便招手叫一辆三轮车,
武汉话叫麻木的,
小小车厢乳牙膏皮,
两人并坐挤得密不透风,
忽然忽然,
会想起黄花女子做花轿的心情,
那年正月初二,
武汉天降大雪,
在梅园我的小黑段棉袄不够暖,
抵不住深雪的凛冽,
我们在树下静静拥抱,
以身体的微温为对方御寒,
头上梅枝密密,
银枝穷花,
雪落在我的唇上,
小小的一片冰凉,
瞬间就融了,
下一个瞬间,
我的唇上突如其来是她的唇,
这样,
我想起武汉的梅花,
便想起永恒了,
最痛苦的日子,
我独坐在长江轮渡,
汽笛一遍遍地鸣起,
自武昌到汉口,
再从汉口到武昌,
码头与码头之间不断过渡,
却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目的地,
身边那个空空的座位,
如此盛大,
吞噬一切过往,
我不愿再记起,
我在哪里与她争执,
那家叫做挪威森林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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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时决意离去,
那时武汉是否正下着五月的漂泊大雨,
最后的晚餐吃得那么黯淡凄凉,
只听见杯盘的叮咚,
是在白玫瑰大酒店的自助餐厅吗,
如星辰陨落成石,
美酒隔夜成搜,
爱情的背影原来如此鬼魅,
通讯录上撕去了属于她的那一面,
她曾经送我的小小圆珠笔,
渐渐写得干涸,
她辛辛苦苦为我淘来的生日QQ,
我也早已弃用,
只是我如何能不爱上这座城市,
当这座城市曾经有我深爱的少年,
我如此深爱的时光,
当我时时处处每一辆空调公共汽车,
每一个烤鱿鱼的小摊钱,
每一句温暖的武汉话,
都令我想起她,
而我再也不能遇见她,
虽然我们仍同处一程,
武汉其实很大很大,
仅次于北京和上海,
太是和一段惨败的爱情消失灭迹了,
她原本是一只蝴蝶,
偶然经过我的生命,
却产下无数记忆的卵,
会在无爱的光阴里化成很多菜青虫,
终生很是我聪慧的日子,
而武汉原本只是一座我熟悉的城市。
好了,
这就是来自叶青城的蝴蝶飞过的城市。
经典短片阅读小战,
感谢您的聆听与守候。
我是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