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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期
我们一起来分享来自龙英台的一篇文章
时间
我是Pink猪猪
2007年最末的一个晚上
18岁的华菲
去和朋友午夜狂欢
我坐在旅店的窗边
太北冬季的天空静洁
尤其当城市的灯火因贫穷而黯淡
星星就大胆放肆了
一颗一颗堂堂出现
但是
星星虽亮
却极度沉默
下面的街头人声鼎沸
月谷翻腾
刚从街上的人流里撤回
我知道
像河水涌动的是情绪激烈的观光客
但是
暗巷里
骑楼下
疲惫的女人开始收摊
她们赤脚的诱饵全在一旁用破毯子裹着
早睡着了
然后烟火冲向天空轰然炸开
瞬间璀璨
极致的炫美
人们雀跃欢呼
这是跨年之夜
可是
这不是神明的生日
也不是英雄的诞辰
不是神话中某一个伟大的时刻
不是民族史里某一个壮丽的发生
那么
人们庆祝的究竟是什么
想想看
你用什么东西量时间
一只漏沙里细沙流完是一段时间
一炷鲜香寥寥烧碗是一段时间
一盏清茶从热到凉是一段时间
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一圈
是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眼睛看得见的坏
去衡量时间
一栋每天路过的熟悉的房子
从围墙的斑驳剥落
到门柱的腐蚀倾倒
然后看着它的屋顶一寸寸扩大垮陷
有一天
野树爬藤从屋中昂然窜出
宣告完成
需要多少时间
有时候
我们用非常细微的动
去量时间
星星的行走
潮水的涨落
日影的长短
不都是时间的量器
在香港的海滨
我看每天金星出现在海平线上的点
冬天和夏天不同
在台北的阳明山上
我看夕阳下沉时
碰到观音山的哪一刹那
春天和秋天不同
你是否也用过别的量法
孩子小时
我在他们的卧房的门檐上
03:01
挂一个一米半高的木把梁纸
每一年孩子的梁纸
每一年孩子生日
让他们站在门檐背对着尺
把他们的高度用小刀刻下
于是
刻度一节一节高升
时间也就一节一节在走
南美洲有一家人
夫妻俩加五个孩子
每一年的同一天
一家七口
一人拍一张大头照
30年不曾间断
30年中红颜夫妇变成老夫老妻
可爱纯真的婴儿变成兴世重重的中年人
还有那疯狂的艺术家
突然决定写数字
醒来一开眼就写连续累积的数字
吃饭
坐车
走路、如厕、洗头时不断地写
搭飞机出国时在飞机的座位上写
到医院看病打针时在病床上写
到教堂做礼拜时
在教堂的长板凳上写
每分每刻每时写
每天每月每年写
数字愈来愈大
字串愈来愈长
艺术家这个人
是的
愈来愈老
写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时候
杜甫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唱
菱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人
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伦博朗一年一年画自画像
从少年轻狂画到满目苍凉
他
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农业社会的人们认真地过着春分、秋分、夏至、冬至
难道不也是一个看不见的门眼上
秘密的
一刀一刀刻下时间的印记
所以跨年的狂欢
聚集
倒数
恐怕也是一种时间的集体仪式吧
都市里的人灯火太亮
已经不再习惯看星星的移动和潮汐的涨落
他们只能抓住一个日期
在那一个晚上
用美酒
音乐
和烟火
借着人群的吆喝彼此壮胆
在那看不见的门眼凉池上
刻下一刀
凌晨四时
整个青麦小城在宁静的沉睡中
2008年悄悄开始
我们行装齐整离开了旅店
在黑夜中上路
往太辽边界出发
五个小时的蜿蜒山道
两天的漫长河路
冷冽的空气使人清醒
我在想
在古老的魅宫河上啊
时间
用什么测量
感谢龙胤台的这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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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Pink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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